默子的部落格

圖／楊慧玉

小時候，天天像個野丫頭到處趴趴走，即使上學了，仍是傻呼呼地天天背著書包上學校繼續玩耍去。上了國中才知道事態嚴重，猛然驚醒收拾玩心，跟在同學後面猛追，除了讀書考試還是考試讀書。

好不容易熬到大考結束，放榜日，一樣是蟬兒高鳴、一樣是火紅大太陽，飯桌上是母親特地為么女烹煮最愛的竹筍粥，一大碗在桌上待涼，兩個同學興高采烈前來報喜，也順道來邀約一起去新學校報到，頓時茫然，好像事不關己，先客套地送走同學。

原來，同學一個個如願上了知名高中和師專，鄉下玩大的我理所當然只有羨慕的分，「去鄰近高中報到！」父親厲聲下了命令！此時的我，管不了竹筍粥的鮮美，閉門痛哭思過。

「再不去報到就沒學校可念了！」四姐以過來人的經驗向老天爺借了膽，幾個小時的哀求，嚴父終於軟化：「好吧，去隔壁鎮上的高職報到。」

姐妹倆頂著大太陽趕去學校報到、終止前一個小時順利完成入學手續。念了三年高中沒有一技之長的姐姐，在工廠當女工，不忍么妹步其後塵，建議趁早為將來出路作規畫。

一路走來，由起先的心不甘情不願，逐漸認清事實，既然做了抉擇、就要甘願做歡喜受，自我約束用心學習，從陌生到熟悉熱愛，三年學習終究學有所長，總算沒有辜負四姐的心意，沒有浪費父母辛苦付出的一分一毫，而從小就喜愛的竹筍粥，竟然莫名其妙鮮少在飯桌上出現了。

婚後洗手作羹湯，某個酷熱難耐的午後，腦子裡閃過當年飯桌上母親特別準備的竹筍粥，立刻下廚將印象中的食材逐一下鍋烹煮，一鍋竹筍粥上桌，果真和小時候一樣馬上鍋底朝天，從此年年夏天綠竹筍盛產期一到，就是美味竹筍粥登場時分。

大考放榜日，為了克服三十幾年來的心理掛罣，我特地煮了竹筍粥，考得不甚理想的兒子不像當年我的懦弱畏縮，身高早已超過一百八十公分的小大人，如常談天說笑吃得津津有味，頓然心中一顆巨石落下，原來要經過半甲子才得以成長，竹筍粥的美味依舊，然而父母親已逝世十二年，當下領悟為什麼母親未曾再煮竹筍粥？而今竹筍粥的美味將可以一再延續，直到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