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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東權 劉禹錫的「陋室銘」云:「山不在高,有仙則名。」一般說來,土石累積到三百二十公尺高才叫做山,否則只能叫做小山、小丘,所以劉禹錫所說的山,起碼也要三百二十公尺以上,至於山上有沒有神仙,那要靠後人安置,塑造一個奇人、流傳一段神話、開闢一絛山徑、搭蓋一座宮廟,自然就有了名氣。「仁者樂山,智者樂水」,這是兩句名言,但並不是鐵則,因為世上仁者並不一定都樂山,而樂山的人也不見得都是仁者。有人遊山玩水,只是慕名上山觀光度假;有人經常登臨,只是為了鍛鍊身體,把山當做運動場所;有人登山攻頂,只是為了要征服高山:有人彩筆畫山,只是要成為山水畫家;有人為生活所需而上山伐木採薪;有人利用山勢險阻而佔山為王,這些人都談不上愛山樂山,反而是傷山害山,更有甚者,譬如炸闢隧道、開通公路、挖掘礦產、砍伐森林、築壩儲水、開闢果園等等,均非山之所願,亦均非仁者之所樂見。 山就像一個人,具有山頭、山頂、山口、山肩、山背、山脊、山腹、山腰、山腳、山色、山氣、山貌、山陰、山陽,而且還有山情、山意。張籍詩云:「山情因月甚,詩語入秋高」,司馬逸客詩云:「山情水意君不知,拂匣調琴為誰理」,另有元好問的「野陰添晚重,山意向秋多」,杜甫的「岸容待晴將舒柳,山意衝寒欲放梅」,把山寫得有情有意,神態活現,可見有些人心中已經是把山不當山,看山不是山,完全以人性化、人格化對待山岳了。 真正愛山者,是出自內心的愛、至情的疼,雖然生活範圍與山遠距,但是抬頭遙望,極目遠眺,即使山在虛無縹緲間,卻對山有一種真誠的企慕欽遲、神馳心嚮的意念,腦中充滿了對山的憧憬期望、神秘莫測的想像,「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江流天地外,山色有無中」,這是何等曠逸的境界!辛棄疾的詞寫得傳神:「一笑人間才子,問何物,能令公喜?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情與貌,略相似。」這才是愛山樂山的心境。 另一種愛山的人,是乾脆投入山的懷抱,住在山隈崖濱,享受山的景色,「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古木無人徑,深山何處鐘」、「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像王維這樣親近山、欣賞山、了解山,算是真正愛山的人。 愛山者除了喜歡山月、山風,山嵐、山光、山泉、山景、山村、山溪、山林、山寺、山岩等,更喜愛山上的雲霞,因為有些名山總是躲在雲幕的後面,讓人看不清真貌,甚至雲深不知處。孟浩然把嶺雲說得可愛:「北山白雲裡,隱者自怡悅。」南朝陶宏景說得更雋妙:「山中何所有,嶺上白雲多。只可自怡悅,不堪持贈君。」反覆低吟此詩,教人由衷敬佩其情態意境之美妙。 山是神聖奧秘、雄壯俊秀的,懂得愛它,要從情境中去欣賞,日夕均佳,遠近皆宜,最好不要去破壞它、蹧蹋它、污染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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