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年度台南縣「《南瀛之美圖畫書》閱讀心得徵選


倖得入選


                    


尚在小學就讀的兒子,有一天放學回家,沒有照慣例放好書包和餐盒往浴室衝,竟然神祕兮兮的急著找妹妹,雙手藏在背後神情興奮緊張,一向聰明乖巧的好兒子最不會掩飾表情了,偷偷摸摸跟在他背後一探究竟。原來是一小包紅色的芒果乾,加了色素的零食是我家的違禁品,想必是同學送的,本來就很慷慨的哥哥當然會想到與妹妹分享,顧不得家規及形象,童年時候想要吃一小塊芒果乾得吞了多少口水、流多少口水才有那麼一丁點,趁一家之主尚未抵家門前,母子三人嘻嘻哈哈滿足地把芒果乾解決掉。


對芒果的喜愛可以誇張地大聲說:「不可一日無此君」!芒果上市時,一定狠狠買個十幾斤甚至一整箱搬回家,對芒果的喜愛緣於小時候,物質匱乏生活拮据的年代,三餐能溫飽就是莫大的幸福了,沒有零食、沒有五花八門的小點心,自家院子裡栽種的水果就是最高級的零食,夏天一到就是土芒果開花結果的時候,天天盼望芒果快快長大,等不及果子在樹上熟黃能吃,就取來長竹竿敲打下來幾顆,酸澀的芒果難下嚥,當然得加工一番。


小心翼翼削掉薄皮、切成一小片一小片泡鹽巴水,瀝乾後,偷偷摸摸溜進廚房偷點砂糖攪拌均勻,人間美味由是產生,拿竹竿敲打芒果的功夫是每戶人家的小朋友都訓練有素的好絕活,一個敲打一個接殺,不管男女都是藉由平日拿棍子打棒球練出來的矯健身手,爬樹是另一專長,手腳俐落就像猴子一樣忽高忽低忽上忽下, 三兩 下就摘個精光,芒果產期,根本等不及熟果採摘,早就被天天飢腸轆轆的我們呼朋引伴成群結隊敲打光了,廚房的砂糖無緣無故短少甚至糖罐見底,經常得咬緊牙根接受竹仔枝炒肉絲,沒有砂糖可加時,醬油就是最佳沾醬,有時候還偷偷加了一點點味素,加了味素的芒果口感很奇怪,因此昂貴的味素幸免於難,夏日午後,芒果樹下群聚的歡樂時光永遠難忘。


隨著大環境的景氣改善,家中經濟稍見起色,芒果盛產期一到,爸爸習慣幾箱幾簍買回來全家大小大快朵頤,大飽口福,把芒果當正餐吃,臉盆裝水、一支菜刀在手,蹲在芒果堆旁,洗淨了一粒又一粒的土芒果,盡情享用,黃澄澄甜中帶酸的芒果汁液不時順延手臂滴了滿地,和父親比賽吃芒果的盛況永遠忘不了,父女倆是家中皮膚最糟糕的,卻也是最愛吃芒果的,每次芒果買回來,不吃個過癮絕不罷休!如果皮膚發癢難受時怎麼辦?頂多就是去看醫生打針吃藥啊!「呷呼死、悶通死無呷」,這句台灣俚語真是毒到家!對芒果是又愛又恨,吃了再說,每年上演吃芒果比賽的戲碼一成不變。


婚後,婆家是簡單的三口之家,婆婆和外子喜歡改良過的芒果品種,因為土芒果的酸度太重,愛文等大芒果是真正像糖的甜蜜蜜,芒果產期一到就想起了父親大手筆幾箱搬回家的盛況,很想傳承這種大氣魄,可是家中人口稀少,根本不可能學父親的大氣派,娘家的飯桌上幾乎餐餐有一大盤黃橙橙的芒果為主食,芒果不只可當飯後水果或正餐,也可當菜色,吃稀飯時配芒果或醃漬的芒果乾,餐餐吃得飽嗝不斷,沒有其他菜餚無所謂,有芒果就好了。


剛懷孕時,害喜害得嚴重,吃什麼都吐,胃口奇差無比,有天心血來潮好想吃芒果乾,以當時的季節根本沒有芒果可買、何況不是產期,哪來的青芒果啊?無巧不成書,外子上下班的途中有戶人家的圖牆內有棵土芒果樹,神奇地長了幾顆芒果,那戶人家早已人去屋空雜草叢生,古意憨厚正直木訥寡言的外子,竟然會為了老婆大人的貪吃,大膽翻牆偷摘芒果去,年邁返老還童的婆婆天真的認為那棵芒果樹是註生娘娘臨時變出來的,送子觀音有義務責任幫忙照顧孕婦懷胎十月苦的大小事,幾分心虛地吃下那碗得來不易的芒果乾,意猶未盡地猛吞口水,不敢再開口說還要吃,嘴饞時以酸梅代替,心中暗下主意,等芒果上市時一定要吃個過癮!


也許是在媽媽的肚子裡嚐到芒果的酸甜好滋味,一雙兒女對芒果的喜好有過之無不及,正所謂青出於藍更勝於藍,兄妹倆不管什麼大的小的、紅的綠的、新舊品種,一律來者不拒,幾年內家中人口躍升五口之家,買回一大箱芒果當主食非難事,無法繼承父親的壯舉幾簍幾箱買回來,而且當年一人一刀一臉盆先下手為強的氣勢,豪邁比賽吃芒果的盛況早已不見,物換星移人事已非,年逾不惑後對芒果的態度沒有年輕時候的瘋狂,淺嘗即止適可而止,為了身子健康為了身材著想,或多或少要犧牲一些引以為傲的瘋狂事跡、天才行徑。


休假日經常悠閒地驅車四處遊山玩水,正是芒果盛產期,玉井的芒果一向是遠近馳名聞名國際,內心一股衝動往玉井嚐鮮去!管它價昂、顧不得熟稔或青澀,沿途辛苦的果農三三兩兩微笑招呼賣弄,體會過小時候家中務農的艱澀困頓,對農人的辛苦感同身受,「老板,土羨仔和愛文各來一箱!」


老農睜大雙眼,笑得闔不攏嘴,難得遇到大客戶?又是打躬又是作伊,「小姐佳阿殺力,我著算妳卡秀也!」恍然大悟,想必當年父親買芒果時,果農也一定如此大剌剌阿殺力!時序是盛夏正午,一道刺眼陽光穿透芒果樹葉灑照在路旁堆積如山的芒果堆上,金黃、青翠、紅橘的芒果真的好甜好甜……。


 


作者感言:能得獎很高興,雖然沒預期的好,至少可以把心路歷程侃侃而談與大家分享,談及童年往事、年輕盛事總是幾大籮筐裝不完,默子筆拙才疏學淺無法淋漓盡致篇章全登載,每次得獎、每次上報都是另一個階段、另一個承擔下壓,再努力再充電,當不負眾人之愛戴,感恩!心情如芒果滋味『酸甜參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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