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時的「小電影」
默子  (20081023) 中國時報人間版


    


     童年在鄉下小農村長大,第一次看電影是在村子裡的活動中心。社區發展剛要起步,公所輪流到各個村落放映黑白影片,村民扶老攜幼帶板凳、磚塊、瓦片、木頭,只要能當椅子坐,全出籠了。放映的內容是喜劇片「王哥柳哥遊台灣」,一個多小時的影片,大家看得捧腹大笑沒有冷場。一則是新鮮稀奇、一則是有趣好笑。年紀尚小對故事內容似懂非懂,只知道跟著大人一起笑呵呵,對於為什麼有人可以跑進大白布裡活蹦亂跳才感興趣。從此,每隔兩個多月就會提早廣播、哪一天晚上又要來放映電影了!黑白電影成了村民茶餘飯後另一項期待,不難想像每場都大爆滿。

     看過幾次黑白電影後,和放映師及工作人員混得熟,因為爸爸在公所上班,我可以大剌剌地跑到放映機前滿足好奇心,對於那一大卷影帶及燈光還有大白布的功效,簡直是驚為天人,心底好不讚嘆好不羨慕,像井底之蛙似的懵懵懂懂,如果可以當放映師,不就可以天天都有電影看了嗎,當下有了宏願!

     坐而言不如起而行。當鄰居的小朋友都在院子裡草叢堆樹蔭下玩辦家家酒時,只有我不屑與他們打成一片,很不以為意,早熟的個性直覺那些玩意兒真是幼稚啊。燕雀焉知鴻鵠之志?既然要玩就要幾分像樣,何不學大人一樣當放映師?看多了童話故事寓言故事,人小志氣高,可以朗朗上口來一段故事,小鬼頭自編自導自演一圓電影夢。

     蚊帳是我的特效道具,手電筒是放映燈光,白色牆壁正好當布幕,幾個手足一起當演員,枕頭被子毛巾浴巾全是道具,大通舖是舞台、可以跳上跳下像飛人一樣忽高忽低。有表兄弟姐妹來過夜時更精采,一下子多出了好多演員,而且故事內容隨時變動,到外婆家小住時也比照在家一般演出,連外婆家的左鄰右舍小朋友也一起加入,想不到我的電影夢玩了好幾年。

     停電的夜晚更有趣,真的是燈光美氣氛佳,由早先的學喜劇片、接著是童話寓言故事、再進化學電視上的哭哭啼啼鄉土劇,在學校聽過鬼故事後,演變成驚魂鬼片,黑漆漆伸手不見五指的停電夜,更是恐怖嚇人。來村子放映的電影千篇一律是喜劇愛情文藝或賺人熱淚的親情倫理片,我們小孩子早已演了好幾部鬼片。漸漸地活動中心的電影只有老人在捧場,我家院子的夜晚全圍聚小朋友,一樣不收錢而且有打地舖墊草蓆,不必自備椅子。內容經常換新,還是鬼故事較有吸引力,手電筒的燈光效果、說故事客串演員的我們較具誘惑力,場場爆滿座無虛席,如果永遠不長大、沒有課業壓力,或許我的電影夢會持續不間斷,一直播放著最純真最可愛不加料的「小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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